因你成主[BDSM] 第二章
有人吃了芒果。
這是她隔了六個小時終於坐上馬桶後的第一個想法。超出平常多倍的新病人排山倒海不斷被送進來，其中還不乏奧客，不把醫師當醫師的不把護理師當護理師的要求層出不窮，就這樣疲於奔命六個小時，可以想像她有多疲憊加不耐，尤其是又有老伯伯按緊急鈕對風塵僕僕趕來的她說「妹妹，這個遙控器壞掉了」的時候她真的連揍人的慾望都湧上來了，但她還是微笑著請人來確認那支遙控器的死活。
藍芯是個醫師，二十五歲的她在N大學醫院當PGY，現在正在一般外科訓練。今天的異常忙碌讓她原本就因為月經來煩躁的心情又低落了幾分，好不容易有個空檔把雙雙溼透的棉條和加長型衛生棉都換掉，手都還來不及洗，call機的魔音又再次高唱，她避開沾著血的手指躡著手機接起。
「喂？藍醫師，75B的家屬來了。」
急性闌尾炎，能盡快送手術房就盡快，她應了聲快速整理好自己又趕忙奔赴戰場，快步走到75B病房，對那個站在病床旁的青年她的第一個念頭是：很俊秀。
可是經驗和工作環境讓她沒有意思多想些什麼就開始病情解釋SOP，沒有意外地收下幾張手術同意書簽名，風風火火地把病人送進手術室，留下青年獨自守在手術室外的身影。
「手術很成功，不過阿姨稍微有點年紀了，再住院觀察兩天會比較保險。」
「好的，謝謝醫生。」
青年是病人的兒子，按照推算跟她的年紀應該差不多，身高接近一百八，身材很標準，重點是──很有禮貌，藍芯因此也多了幾分柔色，耐心地和他叮嚀術後飲食、姿勢和活動等等的注意事項，青年仔細地聽著，一邊用手機紀錄下來。
「明天我會再來看阿姨，如果有什麼事可以按鈴或到護理站找人。」
「好的，謝謝您，明天見。」
「不會。」
正好這是她工時結束前接的最後一個病人，藍芯默默地喘了口氣，回到醫師休息室收拾東西拖著身子回家，她在醫院附近租了個小套房自己住，沖了個澡看了些paper後，她畫了淡妝再次出門走去Breathe，在她懷疑有人吃了芒果或鳳梨的日子結束後，她都會去Breathe喝個酒慶祝自己又活過這樣的一天。
「Baileys！」她爬上高腳椅、上半身趴在吧台上朝Mavis喊叫。
過了一會，Mavis笑臉盈盈地將粉紅色的調酒放在他面前：「今天辛苦了。」
蘭芯瞥了他一眼，灌了一大口冰涼微辣的酒：「今天還真的很辛苦。」草莓味？嗯，有種奢侈放縱的感覺。
「病人又不乖了？」
「我都想來跟你借鞭子了。」
「哈哈。」
「說真的，遙控器壞掉他堅持找醫生的理由到底是什麼？拜託Mavis大大幫我參透參透人心。」
「哈哈，妳到底是怎麼看待我們的啊？想要參透人心，首先對方要把心交出來啊。」
「說的好像我們每次都自己捧著心交到你們手中似的。」
「妳是啊。」
「嘖。」藍芯翻了個白眼，又灌了一口酒。可惡，真的很對味。
「那個……」隔壁座位突然朝她傳來男性斯文的嗓音：「藍醫師，您好。」
……幹！病人兒子！她差點把口中的酒噴出來，幾個小時前才道別的俊俏臉蛋有些尷尬地看著她，仍努力擠出友好的笑容向她舉杯：「竟然在這裡見到您。」他深藍色襯衫的領口解開了兩顆，手中的酒還剩不少，看來也是剛到不久。
「呃……您好。」藍芯坐了個正，禮貌地向對方舉了酒，她沒來由地心慌，果然在醫院附近的酒吧不能亂說話，要是被聽出些什麼，後果一定很麻煩，也好在對方母子是良善人物，她也才沒提起他們的任何事。
「您……怎麼會在這裡？阿姨呢？」
「我妹來接我的班，讓我回家整理一下。我姓蔡，蔡逸澄。」對方放下酒，從口袋裡掏出皮夾，從皮夾裡取了一張名片遞給她。半導體產業的製程工程師，嗯，不懂。
「結果你跑來喝酒？」沒有打算恢復工作模式的藍芯口吻也鬆弛了些，遇到就遇到了，論切割身分與狀態她可是老手，便與對方聊了起來。
「媽媽身體忽然出狀況有點嚇到，就查了醫院附近最近的酒吧想說來喝一杯緩緩心情。」他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酒杯，深棕色的酒看起來度數不低。
「也是，看病歷阿姨以前都沒什麼問題，保養得真好。」
「藍醫師呢？常來這間酒吧嗎？」
「我叫藍芯，下了班就別叫我醫生了，怪有壓力的。」
「好，我第一次來這間酒吧，內部的擺設……很特別。」
嗯嗯她完全懂，整面牆的BDSM道具、刑架、附有扣環的鐵架、吊點，虧他一個香草能不動聲色坐下來喝酒。
「我特別忙的時候就會來這裡喝一杯，就像你說的，這是離醫院最近的酒吧。至於那些擺設……好像是老闆的怪癖吧。」她忽略Mavis朝她拋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。
「蠻酷的，像是中古世紀的收藏家。」
「噗哧！」藍芯失笑。「中古世紀的收藏家？我倒沒聽過這種猜測，嗯，是蠻像的。」
他們放鬆地聊了許久，藍芯知曉了她跟他都是二十五歲，他讀完研究所剛出社會工作一年，工作內容略過、她依舊有聽沒有懂，他喜歡打羽球與管弦音樂會，和她一樣都很討厭菸味，所以對Breathe這間禁菸酒吧評價很高，酒是偶爾小酌不沉迷，貓跟狗難以取捨，硬要選的話，可能更迷戀貓一點點。
「有點晚了，明天我還要開晨會呢。」藍芯乾了最後一口酒。「Mavis！」
「讓我請客吧，您是我媽媽的醫生，今晚與您聊天又很愉快。」蔡逸澄用他那人如其名澄淨的雙眼凝視著藍芯，酒吧裡暈柔的燈光，兩杯酒的微醺，藍芯覺得她好像比平常失控。
「不了，」對視了幾秒，藍芯笑著搖搖頭。「我不喜歡欠人。」她朝Mavis遞出信用卡。
「明天見。」
在醫院裡不太容易感受到時間的推進，冷氣吹著一樣的溫度、燈光填滿每一個角落，就算到了夜深人靜熄燈就寢，仍會有一群人如處白晝地忙碌著。當藍芯撥出空檔自己跑去查房，已經過了中午，病人們還是那樣，有的恢復神速，有的毫無進展，有的準備以各種形式出院。
「阿姨，午安。」走入75B病房，她無意識用眼角尋找了蔡逸澄，卻不見他的身影。「感覺還好嗎？」
「很好啦！」阿姨看見她似乎很高興。「早上不是跟主治醫師來過了？怎麼又過來一趟？」
「阿姨昨天剛開完刀，我們多來看看也是應該的。」藍芯拿起床尾的病歷板板。「阿姨開始進食了，記得不可以吃牛奶跟雞蛋喔！綠葉類蔬菜也先不要吃。」
「知道知道，那些你們的護理師都有說，小澄也很小心。」阿姨提起兒子笑咪咪的。「藍醫師，要不要吃水果，小澄切完才想到我還不能吃，就那樣放著。」順著阿姨的手指，藍芯看到一盤整齊擺放的蘋果。
天啊，兔子蘋果？！
想了想，反正是查房的最後一位病人了，另外她好像有點想知道他為什麼不在……或是會不會見到面。「好啊，謝謝您。」她忍著笑坐下來，拿起一隻精緻可愛的兔子蘋果塞進嘴裡，很甜。
「藍醫師今年幾歲啦？」
「二十五歲。」
「哇，跟我們家逸澄一樣！藍醫師有交男朋友嗎？」
「……沒有。」她嗅到了一股紅娘味兒，往常遇到這種情形她一律搬出不存在的男朋友抵擋攻擊，但今天她卻鬼使神差地承認了自己單身的事實。奇怪，是昨晚的酒意還沒退乾淨嗎？
阿姨見有機可趁，一股腦兒將他們身家搬出來說得清清白白，有些昨晚的閒聊獲得了證實，也得到了些過於詳細的資訊，像是蔡逸澄的年薪、前女友數量與分手理由、他最拿手的料理等等，藍芯聽得很高興，但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聽得很高興，她對料理一竅不通號稱廚房殺手，蔡逸澄卻連蘋果都切成兔子。
「藍醫師，其實是這樣，我們家小澄好像……」
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聽下去，對方可是病人的兒子、他們才認識一天、還有……他是個香草。
「好像蠻喜歡藍醫師的，不曉得藍醫師願不願意跟他一起吃個飯、認識一下？」阿姨滿懷期待地看著她，她面不改色地再次吞下一隻兔子。她早就過了靠衝動談戀愛的年紀，只不過這次除了一點衝動，實際上也契合到她不敢相信，或許她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，只是她不太習慣主動表達。
「可以啊。」她感覺她跟阿姨都如釋重負。
「那醫師妳什麼時候有空？阿姨來幫你們訂餐廳，這餐一定要讓阿姨請客……」
「阿姨，我有逸澄的聯絡方式，我再跟他約就好，再說，我們兩個的飯局讓阿姨妳請客也太過分了，我還希望自己在阿姨心中是有禮貌的晚輩呢。」
「……好、好，那我再跟小澄說一聲，謝謝妳呀藍醫師。」
「小事，那阿姨您先好好休息，我還有工作要去忙。」
「啊、抱歉耽誤醫師妳那麼長時間。」
「不會，我才要謝謝阿姨的蘋果，很好吃。」
離開病房，藍芯掏出自用手機，並從皮夾裡捏出昨天蔡逸澄給她的那張名片，將手機號碼輸進去，傳送了一條訊息：「9.Breathe」便不再理會。
下班後她回住處邊看paper邊吃了點餅乾墊胃，之後去沖了個比平常更久的澡，化了妝，口紅選的是珍藏的色號「女王駕到」，她抿了抿唇，眼神閃亮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，然後，call機響起了。
「喂學妹，急刀人手不夠，能不能回來支援一台。」
「……我十分鐘內到。」
她抄起工作用包包，將才剛移動到精品側背包的重要物品一把抓回，關燈、鎖門，再度直衝醫院，等紅燈時她給蔡逸澄發了訊息「急刀，改天約」，到了醫院，換裝、刷手，她站上了手術台，雖然資歷淺的她並不主刀，但仍是手術台邊不可或缺的角色，精神極度集中的四個小時過去，她墊後關好了傷口，朝垃圾桶彈去手套。
這並非很稀有的事件，只是日常的一則插曲，但發生在今天也讓她忍不住苦笑了下，別緻的妝容被口罩與汗水染得混亂，隨意束起包好再放開的髮絲變得乾枯毛躁，穿在最裡頭的洋裝也濕皺了，原先容光煥發的她此刻真像隻落水小狗，她向同事道了今天的第二次別，提著大包包騎車回家。
回家路上她鬼使神差地轉了彎，今天這種日子不去Breathe喝一杯實在太對不起她的人生了，縱使她從來沒有以這種狼狽的姿態出現在Breathe過。
過了午夜客人不算多，藍芯在她的吧台前老位置摔下包包，對Mavis可憐兮兮地說：「Mavis，Baileys。」
「你這模樣真少見，讓人很想好好折磨呢。」
「你是惡魔嗎？你是惡魔對吧？」
「怎麼了，約會不順利嗎？」Mavis把水藍色的酒擺上眼前，藍芯立馬灌了大半杯掉。
「別說了，連會都沒約成。」
「那個……」隔壁座位傳來依舊斯文的的嗓音：「藍醫師，您好。」
藍芯猛然轉頭一看，便定在那兒許久，那張俊俏的臉蛋帶著驚喜的微笑正對著她舉杯，她吞了一口口水，隨即意識到自己是個外貌協會，對方有可能也是。
「我剛從醫院出來，得去洗個手！」她衝向廁所，卻什麼也沒帶，的確只能洗個很久的手、洗把臉、用水盡可能將頭髮弄順、用衛生紙調整一下悽慘的妝，也不能說調整，就是盡可能卸掉罷了。當她走出廁所，她素面朝天、毫無安全感、躡手躡腳地走回座位。她一口氣灌完了剩下半杯酒，沉默了一會，在逃跑與留下之前徘徊，最終才決定向Mavis討第二杯。
「蔡先生，你為什麼在這裡？」
「我想今天也是藍醫師特別忙的時候，您可能會想來這裡喝一杯。」
「騙人。Mavis，他來多久了？」
「在我這裡洩露客人隱私是絕對不可能的唷。」Mavis笑著為她放上第二杯酒。
長時間的疲勞讓藍芯已無力與他們鬥腦袋：「別看我，看你的酒。」
「您很努力工作，我覺得這樣的您很美麗。」
「騙人。」
「我媽媽也是因為有藍醫師這樣的人在努力，才能夠順利治癒。」
「……。」
「對了，我媽跟您說了什麼？」
「什麼都說了。」
「天啊，連我高中才敢自己睡的事都說了嗎？」
「我都看不出來您原來還有點幽默感。」
「哈哈哈，沒事的，藍芯，」他用他的酒杯敲了一下她的。「我希望我是能令妳放心的存在。」
「我今天……真的是……很抱歉。」
「沒有任何妳需要抱歉的事。」
藍芯盯著蔡逸澄看，很久很久，像是想從那澄澈的雙眸中尋找一抹雜質，但她失敗了，於是她捉住蔡逸澄的衣領吻了上去。
又過了很久很久，她舔了舔唇上微辣的威士忌味道，挑釁般地問：「現在，我需要說抱歉了嗎？」
事情進展得很快，畢竟調酒灌個幾口就沒，空腹喝酒易醉，藍芯家又很近。
不過他們倆都是文明人，各自洗了香噴噴的澡才爬上床，趁著洗澡藍芯將身上該除的毛除乾淨、甚至抓了化妝包又抹了層底妝。
他們親吻著，先像是在試探後像在發洩，藍芯在綿長的吻下低喘著氣，感受蔡逸澄的雙唇往下游走，很慢很慢地經過側頸到達胸口，深情地含上她的蓓蕾。
「啊！」她忍不住叫出聲來，對方修長的手指也沒閒著……這傢伙是不是經驗豐富或預謀犯案呀？怎麼找點找得那麼快？而且指甲還修剪得十分圓潤，溫溫柔柔地按在神經匯集的蒂上，激起她一陣一陣的輕顫，身體也回應般地由裡到外濕潤起來，讓他畫圈許久的指尖沾著汁液輕鬆滑入，恣意在裡面探索、並且擴張。
藍芯也不是剛成年什麼都不會做的青澀小妹妹，她在被他壓住開發的有限姿勢下，用相對自由的雙手撫遍了他的髮梢、耳廓，刻意施力在後頸上，再繼續對他的背肌與後腰上下其手，她曲起腳、用堅硬的膝蓋抵住那根也正益發堅硬的棒狀物、用令人發狂地速度緩緩移動，她聽見彼此的呼吸都越來越粗重，決定中止這場漫長的戰力展現。
「進來吧。」她在他耳邊用氣音說，他停頓了一秒，取悅她雙峰的嘴分離起身，從床頭櫃拿了一枚新買剛拆的保險套，用那性感到可惡的嘴撕咬開來，藍芯伸手捏起，手指往下靈活地幫他戴上，那雙深棕色的眼眸卻完全沒有半點偏移、如專情的女神般注視著他的。
他的嘴重新堵上她的唇瓣，那碩大的東西也堵上她，接著，深懷濃情地填滿她，在這一刻，兩個人都發出滿足的嘆息。
「還可以嗎？」
「嗯哼。」
「那我要……動囉？」
「哈哈，嗯哼。」藍芯抬起手來深擁住蔡逸澄。